以色列上周对伊朗发动攻击前48小时，伊朗外长阿巴斯·阿拉格奇在挪威的一场外交官年度会议上与沙特官员进行了会晤。
据知情人士透露，在奥斯陆郊外一处林间庄园的酒店内，阿拉格奇向沙特外交大臣费萨尔·本·法尔汉通报了美伊核谈判的最新进展。在那里，Faisal重申了沙特方面数月来向伊朗传达的信息，包括今年4月沙特国防大臣哈立德·本·萨勒曼访问德黑兰时所传达的内容：以色列想攻击你们；尽快与美国达成协议。
双方都未料到两天后，以色列的炸弹将落在德黑兰和伊朗核设施上，这不仅彻底终结了美国的谈判进程，还将中东推向了另一场可能使整个地区陷入动荡的重大战争边缘。
据多位知情人士透露，海湾国家多年来一直致力于与历史宿敌伊朗实现关系缓和，包括向伊朗抛出数十亿美元投资以推动核协议。如今，他们不得不面对一场持久冲突的潜在影响：德黑兰可能袭击其石油基础设施，阻碍其雄心勃勃的经济发展计划，而他们与美国紧密的军事合作则使他们陷入冲突漩涡。
以色列的意图并非秘密。但知情人士表示，阿拉伯国家仍对以色列总理本杰明·内塔尼亚胡在美伊谈判还在进行期间就发动袭击感到震惊。知情人士补充道，他们认为自己错判了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约束内塔尼亚胡的能力。
随着美国目前正在为未来几天可能对伊朗发动攻击做准备，海湾国家正在认真评估这个伊斯兰共和国神权政权垮台的可能性，以及由此可能引发的混乱。2011年阿拉伯之春起义后接踵而至的无休止冲突，以及伊拉克萨达姆·侯赛因政权被翻篇后引发的教派战争和恐怖主义，至今仍笼罩着中东地区。
“这是历届政府都极力避免的噩梦，”曾担任乔·拜登政府近东事务助理国务卿的Barbara Leaf表示。她目前是律师事务所Arnold & Porter的国际政策高级顾问。“他们正处于冲突前线，随时可能成为蓄意打击的目标，或在经济上遭受无意中的附带损害。”
油价上涨 —— 自上周五以来已上涨约10%，突破每桶76美元 —— 可能提振海湾国家预算。但Leaf表示，尽管该地区大多数国家“私下里对伊朗代理民兵组织在2023年10月7日哈马斯袭击以色列后遭受的重大挫败表示欢迎”，但随着局势升级至如此严重程度，很难想象他们现在仍持这种态度。
特朗普一直在让世界猜测他是否会轰炸伊朗。“我可能会，也可能不会，”他周三在白宫对记者说。“我的意思是，没人知道我会做什么。”
过去六天里，海湾阿拉伯国家领导人及其外长 —— 尤其是阿布扎比、多哈和利雅得方面的领导人 —— 一直在加紧努力，利用其日益增强的经济和政治影响力、与特朗普的特殊关系以及与德黑兰的直接沟通渠道，推动外交和谈判重回正轨。据卡塔尔、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的官方通讯社报道，这包括无数次电话交谈和一些面对面会晤。
“如果战斗停止，海湾国家将发挥更加关键的作用，”伦敦智库Bourse & Bazaar Foundation首席执行官Esfandyar Batmanghelidj表示。“需要重建大量信任，伊朗需要挽回颜面，而海湾国家可以在这方面提供帮助。”
特朗普的要求使海湾国家作为主要中间人的地位变得更加复杂。尽管伊朗已公开和私下表示，如果以色列停止攻击，他们愿意重返核谈判，但并未表示将完全放弃铀浓缩，而这是特朗普的一项关键要求。
“我们都知道伊朗正在游说其他海湾国家对美国施压，”曾参与2015年核协议谈判的美国前高级外交官Alan Eyre表示。“但我看不到他们能有效促使美国让以色列放缓行动，”现任中东研究所杰出外交研究员的Eyre补充道。
如果特朗普兑现其威胁而介入冲突，海湾国家卷入冲突的风险将显著增加。
“海湾国家希望专注于发展酒店、人工智能和高尔夫球场，他们原本打算通过将伊朗纳入合作框架来解决伊朗问题 —— 这就是一周前的状况，”前中央情报局中东事务负责人Ted Singer表示。“他们最大的担忧是，一旦特朗普介入，他们自己就成了那个软肋。”
海湾合作委员会的六个成员国均位于波斯湾一侧，与伊朗隔海相望。北部的科威特与伊朗之间隔着一小段伊拉克的巴士拉省，包括法奥半岛；而南部的霍尔木兹海峡这一关键要道，在最狭窄处仅宽21英里。
据美国能源信息管理局数据，连接波斯湾、阿曼湾和阿拉伯海的霍尔木兹海峡，是每天近2000万桶石油的运输通道。机构预测，如果伊朗采取极端措施关闭该海峡，油价可能飙升至每桶130美元。
根据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的数据，目前在中东地区部署的美国军人超过4.5万人，分布在19个基地。卡塔尔是该地区最大的美国军事基地所在地，而巴林则是美国海军第五舰队的驻地。与以色列一样，这些国家均通过中央司令部与美国军队保持密切联系并开展合作，中央司令部负责监督美国在中东地区的利益和军事行动。
数据显示，阿联酋驻有超过5000名美国军事人员。上月，阿联酋与美国签署了建立重大防务伙伴关系的意向书。美国空军近期还加强了在利雅得郊外苏丹王子空军基地的驻军和军事资产。
此外，还存在潜在的经济影响。S&P Global周一发布的一份报告指出，由于关键运输路线可能中断、能源价格波动、旅游业减少、资本外流、安全支出增加以及消费者和投资者信心疲软，该地区经济面临“日益加剧的下行风险”。
海湾国家还担心以色列可能会攻击伊朗位于波斯湾沿岸的布什尔核电站，他们害怕这可能导致放射性污染，从而危及这一关键资源——即为饮用和工业用途提供淡水的大型海水淡化厂。
周一，海湾合作委员会在一次特别部长级会议上宣布已启动应急管理中心，密切监测辐射水平，并通过早期预警系统加强协调。该委员会呼吁立即停止敌对行动，并谴责以色列“破坏”外交努力。
“迫切需要采取《手机捷报比分》外交途径，引导双方走向缓和、结束敌对行动，并防止局势恶化导致严重而深远的后果，”阿联酋外交部长谢赫·阿卜杜拉·本·扎耶德周二表示。
沙特阿拉伯一直在向伊朗方面传递保证 —— 包括在周六沙特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勒曼与伊朗总统马苏德·佩泽希齐扬的通话中 —— 称沙特不会参与任何针对伊朗的攻击行为，沙特作家兼评论员Ali Shihabi表示。
但沙特也在为最坏情况做准备，作为该国实际领导人的穆罕默德·本·萨勒曼在10月曾警告伊朗外长，称利雅得将对任何针对其石油设施的袭击作出果断回应，Shihabi补充道。沙特国内始终存在担忧，认为与伊朗及其代理人爆发更广泛冲突，可能再次导致其能源基础设施遭到袭击，如同2019年时由伊朗支持的也门胡塞武装声称袭击了关键石油设施。胡塞武装在过去两年中大部分时间里一直在袭击红海南部海域的船只，表面上是为了惩罚以色列及其盟友在加沙战争中的行为，而伊朗可能再次利用他们。
此外，海湾国家正在认真评估伊朗神职政权垮台对该地区意味着什么，以及这个国家权力真空可能带来的混乱。
即使伊朗政府和最高领袖哈梅内伊幸存下来，两位海湾官员私下表示，很难想象在以色列的重创下，该国现行统治体系如何能保持完整。其中一人表示，看到伊朗核计划受挫或被摧毁对他本国和更广泛地区有利，但他未明确支持政权更迭。
阿联酋政治学家、哈佛大学贝尔弗中心高级研究员Abdulkhaleq Abdulla表示，阿联酋和其他海湾国家仍“有与伊朗和解的意愿”。
但海湾国家 —— 无论是传统上对伊朗持强硬立场的巴林、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还是与德黑兰传统上关系较好的阿曼和卡塔尔 —— 都希望避免卷入这场在他们头顶和靠近他们海岸展开的战争。
无论伊朗与以色列之间这场规模最大、持续时间最长的直接对抗最终结果如何，其后果都将对该地区产生深远影响。
这是一个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转折点，标志着伊朗伊斯兰共和国及其阿拉伯邻国关系进入新阶段。多年来，关系始终在敌对与合作之间摇摆。曾有阶段，海湾国家公开指责伊朗试图通过代理人网络对其实施包围，并曾多次通过间接手段与伊朗对抗。
“海湾国家正在进行一场重大的战略再思考，”华盛顿中东研究所高级研究员Alex Vatanka在上周以色列军事干预前表示。他指出，这些国家更愿意将其巨额财富用于推动经济多元化、摆脱对石油的依赖，而不是浪费在那种与伊朗的零和竞争上。
即便在过去一周的事件之后，这仍是他们的集体立场。不过，一些海湾官员可能在私下里“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们看到以色列消灭了伊朗最高安全领导层的成员，并考虑消灭哈梅内伊本人，中东地缘经济研究主管分析师Dina Esfandiary表示。
“他们也吓得要命；这是他们熟悉的魔鬼，”她指的是伊朗当前的政权。“如果这个政权被铲除，却没有一个合适的替代方案，他们真的非常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责任编辑：刘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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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孙隆 【编辑:李德孝 】
